27日3时左右,蓟州区下营镇下营村正淹没在一片墨色与暴雨的轰鸣中。
60岁的刘芳从睡梦中惊醒,瞅一眼窗外,那已不再是熟悉的街巷,浑浊的积水淹没了路面,楼下已是一片令人心惊的汪洋。
“快!前楼!地下室!”老刘赶忙喊醒老伴儿,又到旁边屋叫醒儿子、儿媳。
孙子外出不在家,此时家里的四口人瞬间绷紧了神经,带着不容迟疑的紧迫,扑向存放着一家人营生根本的前楼公司和住所小二楼的地下室。
刘芳一家在村里经营着一家广告公司兼复印店,就在村里青年桥的北边,离泃河很近,正处于此次受洪水影响最严重的范围内。
老刘说,前楼公司里,有多台复印机、电脑,还有写真机、条幅机、刻字机等;地下室170多平方米的空间里,除了备用的材料,还有安装广告牌等需要用到的电焊机、切割机、喷涂机、发电机……这些设备,是维系他们整个家庭的重量,每一件都事关全家人的温饱与希望。
“爸,大设备太重,搬不了!”儿子在地下室浑浊的积水里艰难喊道。水流正在急速上涨,但沉重的设备如同生了根,任凭他们用尽力气也无法撼动。
最终,只有一些打印机、电脑主机、显示器、复印机等尚可移动的轻便机器被抢搬出来,其余的一切只能眼睁睁地放弃,留给不断上涨的洪水。
就在老刘将从前楼公司抢出的最后几件设备艰难地挪进住所一楼时,一声轰响传来——地下室的门终究未能挡住洪水的蛮力,瞬间被冲开!浑浊的水流裹挟着巨大的冲力席卷而入,将还在地下室的老伴儿和儿子狠狠掀翻在地。两人挣扎着从水里爬起,惊慌失措地向楼梯逃去。
“快上来!快!”当时正在一楼的刘芳心瞬间被揪紧,赶紧大喝一声。儿子临上楼梯前踉跄了一下,右脚不慎碰到水里不明金属物品,大脚趾一阵钻心的剧痛随即袭来,鲜血瞬间在污浊的水中洇开。
一家人惊魂未定地退守到二楼。楼下,洪水正以骇人的速度吞噬着他们赖以生存的空间。儿子的脚伤经过简单处理依旧血流不止,伤口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。
时间在黑暗和洪水的咆哮中缓慢流逝,28日6时左右,窗外传来希望的声音——来抢险的工作人员驾驶着挖掘机劈开深水驶来……最终,脱离险境的一家人转移到老刘的妹妹家中暂时栖身。
儿子经蓟州区人民医院诊断伤到了神经,随后被迅速转到市里的医院进行了手术。“万幸吧,据说治疗效果还不错,儿媳在他身边照顾我们也安心。”老刘说。
29日,区里传来消息,已经为转移的人们回村创造了安全的条件,包括集中安置点村民在内的群众都可以返回家中。
昨日6时左右,刘芳和老伴儿踏上了归途。苦心经营多年的家园,此刻已是满目疮痍。
推开家门,一股浓重的泥腥味扑面而来。地下室如同一个巨大的墨池,积水深达3米;一楼也淹没在齐腰深的水中,水面漂浮着被冲散的家具与杂物。
站在污水前,老刘目光扫过浸透的墙壁和漂浮的狼藉,沉默片刻,浑浊的眼底闪过痛惜,却并未沉溺其中。
他抹了一把脸转身往外走,边走边甩出一句话:“找泵,抽水!”
很快,3台抽水机在院子里轰鸣起来。中午前后,水位终于有了明显下降,一身疲惫的老刘坚定地告诉老伴儿:“有戏,到晚上就能抽干了。”
抽水机不倦地轰鸣,空气中混合着柴油的气味,老刘和老伴儿继续默默地清理着被淤泥覆盖的物品。
门店前同样是一片触目惊心,之前停放的3辆汽车都被洪水强行“挪了位”——自家的小轿车和谋生用的货车,连同借来的一辆新能源汽车,被洪水从门前“推搡”到了五六十米甚至百米开外的地方。
它们像搁浅的“巨兽”,伤痕满身,倒在泥泞中,无声地“诉说”着洪水的狂暴。
“等晾干了再看吧。”老刘远远望着,眉头紧锁,那是他们生活和奔波的另一重保障,如今也前途未卜。
当记者问及未来,老刘沾满泥污的手扶着轰鸣的抽水机,目光投向一片狼藉之外,语气虽平静但却带着韧性:“该干的活儿还得接着干,日子总要过下去!”
“人没事,就是最大的福气。家在这里,根就在这里,清理干净了,重新开始就是。”他的言语间没有高亢的宣言,只有历经风雨后沉淀下的朴素信念。
家园的基石不仅在一砖一瓦,更在心手相连、共同奔赴、共筑温暖。这温度足以烘干每一寸浸水的土地,让生活重新生长出坚韧的脉络。
微信里点“发现”,扫一下
二维码便可将本文分享至朋友圈。